晚影疏离

我觉得可以

不过一场人间烟火味。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  ——题记

过年早就不再限于节日,是一个仪式也是一场狂欢。许久的一家人从天南海北不辞辛苦风尘仆仆地回到故乡,互相拍拍兄弟的肩膀,附身拥抱年迈的父母,给后辈递上尽心准备的礼物,为了什么?仅仅是为了一桌好菜吗?不,是为了一句好久不见,是为了一次团圆,是体会许久没体会到的一室温情。

家熟悉又陌生。

男人们凑在一起抽烟,烟雾缭绕之间呈现出一种朦胧的沧桑,有的烟味有点儿刺鼻,有的烟却温和醇厚。各类不同的烟气在空气中揉杂混合,升腾出令人心安的厚重。那些宽厚的肩膀一起撑起了一个家。餐桌上的推杯换盏少了寒暄的意味,暗含着情义深厚的热切,白酒的酒液不够雍容华贵,但仗义潇洒足矣,在冰寒了一年的胃里腾起热辣的炽焰。

妯娌聚在一起,手指翻飞,素白小巧的饺子魔法似的变出来,洋洋洒洒摆了一篦又一篦。女人在一起,嘴是停不下来的。一年的奇闻异事全在嘴唇翻飞之间流转,大事小事全化成故事,四两拨千斤地用语言抬起一年的苦辣酸甜。她们有她们的持家智慧。相夫教子,茶米油盐,她们的生命归为平淡,可是,那种平淡叫做举重若轻,那副闲散又从容若定的模样无人再有。

桌上每样爱吃的菜式都有久别重逢的热切。老人照例坐在首席,微笑使皱纹愈发深刻起来。眼里的浑浊盖不住打心眼里高兴,满桌琳琅都是老人家的手笔,这是一个从前几天就早已动工的大工程。他们踏着早晨微寒的星光,奔赴菜市场找寻最为新鲜可口的食材,我不知道他们是如何费力地蹲下身挑挑捡捡,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在嘈杂的环境里拉开嗓子与小贩还价,我只知道那一桌子热气腾腾,都是老人满心的欢喜与思念。

孩子们才是是真正的主角。最大的孙儿已为人父,可好不容易攒的成熟在长辈面前消失,分明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大孩子。小孙女和从小长大的二哥凑在一起,嘻嘻哈哈地不知道说的些什么,两个人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,脸上被满屋子温暖蒸的绯红,尤其是收到了几个厚实的大红包时,更是红的像是那门外挂的小灯笼。重孙女还在襁褓之中,在每个人的怀里都躺过一阵,小脸像豆腐似的嫩,被一只只伸过来逗弄的手逗得咯咯直笑,小手乱挥着,像是想握住来年的新希望。

鞭炮的炸响正是时候,时钟郑重其事地敲了十二下。全世界无数华人的酒杯高高举起,在这一刻碰出新年的第一声脆响。饺子的热气腾腾地上了桌。我站在窗边,看窗户上凝成的水珠飞快地滑下,道道水痕让福字的颜色愈加鲜艳。

亲人在叫:“快来吃饺子啦——”

我笑一笑:“来啦。”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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